家不可一日无主,国不可一日无君。刘贺被废黜之后,该推举谁来做皇帝,又成了众臣最头疼的问题,亦或者,众臣无不在等大将军霍光的指示。
只是这一回,霍光也没有主意了。
国政岂是儿戏,即使他再是位高权重,这般立了又废的闹剧也不可再上演一回了,但放眼刘氏宗族,霍光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。
直到有一天,有一个人的名字突然被人重新提及,让霍光大为惊喜,此人便是我们昨天讲到的刘病已。
要讲刘病已,我们必须将他的“前世今生”全部交代清楚……
当年,太子刘据纳了一位姓史的女子为良娣,史良娣生一子名为刘进,号称史皇孙。史皇孙后娶一女子王翁须,生下一子,即为刘病已。刘病已,正是太子刘据的亲孙子,也就是汉武帝刘彻的曾孙。
然而,刘病已出生不久,巫蛊冤案便爆发,刘据的妻儿及门客几乎全部被诛杀,刘病已也因此被丢进了监狱,因着还是襁褓中的婴儿,幸存一命。
而在这里,刘病已遇到了他人生中第一个贵人。
刘病已所在的监狱,属于一个叫丙吉的廷尉监管辖。丙吉在处理巫蛊之案的过程中,觉得所谓太子刘据造反之事,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,而尚是婴儿的刘病已,更是无辜。
同情之下,丙吉便对这个监狱中最特殊的犯人多加照拂。
刘病已还未断奶,丙吉便找了两个谨慎忠厚的女囚哺育他,命她们住在宽敞干净的房间内负责照料刘病已。初时,丙吉几乎坚持一天两次地去探望刘病已。
在丙吉和这两位名叫胡组、郭征卿的女囚的照料下,刘病已虽身陷囹圄,日子倒也不算太难过。
可惜,丙吉刚刚放宽心没几天,大祸就再次降临到刘病已头上……
当时,巫蛊冤案还未被推翻,武帝身边的术士也还未被解散,有一天,一个术士对病重的刘彻说:
“长安城中有天子之气,故而陛下您的病一直不见好转。”
于是,刘彻立刻下令,长安城监狱中的所有囚犯,无论罪行轻重,一律处死!
丙吉听说了这个消息后,将那些搅得天下鸡犬不宁的术士在心里又记上一笔,暗骂了几句,便开始寻求对策。
但是想来想去,都没有好的办法可以想出来……
一是时间紧迫,下达命令的人随时会来,他不能离开这里,否则没有人挡得住这道诛杀令,二是此时的丙吉,其官阶和地位还不能让他有能力改变上位者的决定。
当夜,负责传达诏令的内谒者令郭穰抵达丙吉所治的监狱外时,丙吉豁了出去,干脆将那郭穰拒之门外,坚决不允许他踏进监狱半步。
郭穰气急,说:“这可是皇上的命令!你要违抗皇命不成?”
丙吉“哼”了一声,冷笑着说:“皇曾孙在此。别的人都不应该被无辜杀死,更何况是皇上的亲曾孙?”
“你……”
郭穰指着丙吉,气这丙吉竟阻拦他完成任务,可他身为内谒者令,只负责传旨通报,真正是否能实施,还要看丙吉这些人。
郭穰不甘心就这么回去,丙吉却半步不退,和郭穰在监狱外就这么僵持着,就这样,两人僵持到了天亮……
鸡鸣时分,郭穰看丙吉仍旧坚决,说了一句“好自为之”之后便策马回去,向刘彻禀报任务完成的情况,同时,弹劾了丙吉。
然而,听过郭穰的汇报,又知道了丙吉是为刘病已才拼命阻拦,刘彻只叹了一口气,说:“天意啊!”
此后,刘彻便不再提这件事,也不曾对丙吉有所奖惩。
那一夜,长安城的监狱中,仅丙吉所管的监狱中的囚犯得以幸存。
人们常常好奇,刘彻这句“天意”究竟是何意思?为何仅仅过了一夜,刘彻竟似乎醒悟了一样?他又为何没有惩罚抗命的丙吉?
或许,刘彻最初下达诛杀令的原因,只是因为术士那一句“天子气”而已。而最后听闻唯一没有被血洗的监狱,是因为其中有他的曾孙、皇室的血脉刘病已,故而才有此一叹吧!
总之,刘病已总算逃过了这一大劫难。
后来,巫蛊冤案被平反,刘病已却一直被人遗忘,连饮食都不得提供,丙吉便常常用自己微薄的俸禄供养刘病已的衣食,直至找到了刘病已祖母的家人,才将他送回到史家抚养。
然而多年之后,刘病已登上帝位,丙吉却对这段发生在刘病已幼年时的过往只字不提,仍旧在朝堂中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。
丙吉在护下刘病已时,不是没有被杀头的危险;而他在抚养刘病已时,也不曾有过一人称赞;刘病已为帝之后,丙吉也不曾借此邀功。
不计得失,心怀善意,所谓的厚德者,说的就是丙吉这样的人吧!
而除了丙吉,还有另一个人,在少年刘病已的成长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,我们明日再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