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汉系列:父子相杀 长安之劫

2018-11-12 09:46:56.0

自古多行不义必自毙,江充在长安大兴巫蛊冤案,原是为了陷害太子从而保自己以后的安危,最后却只加速了自己的死亡。

可惜的是,太子刘据因申冤无门,被逼走上了“造反”之路。而刘彻的突然出现以及派兵镇压,让刘据面对的敌人,从江充一类的奸佞转变成为以刘彻为首的整个汉朝,形势极端紧张。

刘据本来召集有长乐宫的卫卒,为了控制长安城的局势,同时派遣了部下去征调长安城附近的胡人骑兵以及北军部队。

结果,刘彻在从甘泉宫返回的路上,也同时派了使者到这几支部队那里去,以防他们倾向于刘据。最后,胡人骑兵被刘彻的使者先行拿下。而北军将领任安虽先收下了太子送来的符节,却返回营中、闭门不出。

刘据无奈,只能将长安城中监狱内的囚徒全部释放,并强行征调了长安四市的市民组成卫队。而刘彻那边,还有丞相刘屈氂率领的京畿附近各县的军队。

双方军力之对比,高下立断。

尽管如此,刘据却仍旧没有放弃。在长乐宫中负责指挥的刘据,不知刘屈氂等人所持的皇命究竟是真是假,也不知自己的父亲是不是真的已经安然返还,他能做的,只有以武力保护自己,扼杀长安城内可能不利于自己的势力。

这是一场已经注定结局的战斗。太子刘据手里没有正规军队,与丞相刘屈牦率领的正规军战斗,胜算很少。更何况,随着刘彻身边官员在城中处处宣传“太子造反”之事,那些被强征起来的囚犯和普通百姓,在战斗中逃向丞相这边的数不胜数。

这也是一场炼狱般的战斗。小小的长安城,士兵们在此展开厮杀,五天之内,数万人因此而死,街道上尸横累累,鲜血像水一样流入街边的沟渠,空气中满是难闻的铁腥味,哀嚎哭叫声不绝于耳……

五天之后,战斗才终于落幕,刘据兵败而逃。

最先支持太子兵变的卫子夫,被皇上下令收回印玺和绶带,最后在椒房殿自杀而死。死,或许是她唯一能证明他们母子冤屈的方式,也是她对于选择支持儿子的不悔的表现。



除了卫子夫,被此次叛乱波及的还有更多人。长安城北军将领任安因为没有及时支援刘彻的部队,坐观皇上和太子相杀,被判腰斩。在刘据兵败之后,私自将太子刘据放出城门的守城官田仁也被判腰斩而死;维护田仁的御史大夫暴胜之惶恐至极,自杀而死。

随后,太子的所有门客,因为曾出入宫门,都被判死刑;所有跟随太子参与叛乱的人,都以谋反之罪被灭族;凡不是真心跟随太子造反、被胁迫参与叛乱的人,都被叛流放。

本应明媚的七月,却变成了充满杀戮和劫难的七月。长安城内所有人,都沉浸在悲痛之中,因为国之动荡,因为家破人亡。



包括刘彻。

叛乱虽然平定了,刘彻的心情却一直难以平复。

刘彻不理解,刘据为何竟敢谋害自己、谋害生父?一生恭谨克己的卫子夫为何竟也背叛了他?

刘彻也迷茫,他已六十五岁,而他培养了半辈子的国之储君却突然成了逆贼,国,将该往何处去?

然而,没有人会站出来解答。因为此刻,谁若敢在刘彻面前提起太子刘据的名字,就要担着被刘彻的怒火席卷、命丧黄泉的准备。

愤恨和焦虑积压在心中,刘彻的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。

就在这时,一封从上党郡壶关县的上书,让事情有了些许好的转机。

这封上书,是出自壶关三老令狐茂之手。三老,是掌管当地教化的乡官,所以,这令狐茂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。

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本来永远都不会被刘彻知道的小人物,敢在天下人对刘据造反之事闭口不言的时候站出来,说一句公道话。

“父亲是天,母亲是大地,儿子就是天地间的万物。上天平静,大地安然,万物才能茂盛。只有父慈、母爱,儿子才会孝顺。

皇太子本是汉朝的继承人,将会继承万世大业,而江充本不过是市井中的奴才罢了,陛下却对他尊显重用,让他挟皇命迫害太子,集结一批奸佞小人,对太子进行栽赃和迫害。

因为他们,陛下和太子父子之间的至亲关系竟阻塞不通,太子进则不能面见陛下,退则深陷小人构陷,蒙冤而无处申诉,不知陛下安危,愤而杀死江充。

太子作为陛下的儿子,盗用陛下的军队,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,臣认为并非有什么险恶的用心。

《诗经》上说,‘绿蝇往来落篱笆,谦谦君子不信谗。否则谗言无休止,天下必然出大乱。’陛下如今不加以调查就定罪于太子,派军队追捕太子,对与太子有关之人概不宽恕,人人惊惶不敢进言,我深感痛惜啊!

我冒死进谏,已经做好了随时献出性命的准备。希望陛下放宽心怀、平心静气,不要苛求自己的亲人,不要对太子的错耿耿于怀,立即结束对太子的征讨,不要让太子长期逃亡在外!”

令狐茂的谆谆劝诫,终于让刘彻幡然醒悟,痛悔一切发生的太快,他和刘据父子两个却始终没有真正对质过!

但是,就在刘彻决定收回追捕太子的诏令前,太子的死讯就已经传回了宫中。

太子刘据躲藏在一户卖草鞋的贫寒人家,因为想要联系当地另一富裕人家的好友而被发现,被围困后自缢而死!两个皇孙也一起遇害!



一切,都不可挽回了。

一年后,刘彻发现长安城中那些互相告发别人使用巫蛊的,多为不实,更知道太子刘据当初是被江充逼迫,惶恐不安才起兵杀死江充的。

适逢一个守卫高祖庙的郎官田千秋也进言说:“臣梦见一白发老翁,教我上奏说‘儿子擅自动用父亲的军队,应该鞭打;但是天子的儿子误杀了人,又有什么罪呢?’”

刘彻悲伤不已,认为是高祖皇帝特意托梦于田千秋提点他,立即任田千秋为大鸿胪,并下令诛杀江充满门,将苏文烧死在横桥之上,曾对太子兵刃相加的人也被满门抄斩!

后来,刘彻特修一座思子宫,又在太子丧命之处建了一座归来望思之台,寄托他的悔恨、遗憾和思念……

巫蛊之乱,落下帷幕。

七十二贤之一的樊迟曾问孔子何为“知”,孔子说:“务民之义,敬鬼神而远之,可谓知矣。”对于未知的鬼神,孔子不是不信,但是却不迷信,而是讲究敬而远之。

但是又如何上升到“知”的层面呢?那就是对任何未知的事物保持客观和清醒。

巫蛊,对于刘彻以及那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是未知而恐怖的事物,这是当时历史条件的约束。但无论何时,人心作祟都比巫蛊、鬼神精怪还要可怖百倍。

“君之所以明者,兼听也;其所以暗者,偏信也。”刘彻对奸佞之人的纵容,对谄媚构陷之言的偏听偏信,使刘据与卫子夫蒙冤而死,长安乃至整个汉朝数十万人被牵连而死,终酿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