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汉系列:兴尽悲来 百人坐酎金失侯

2018-09-25 09:53:21.0

无论是新政的试水,还是窦太后在世时的蛰伏,还是大胆地将汉朝祖祖辈辈推崇的黄老治国推翻,都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让刘彻借鉴,能凭借的,只有手中还有限的权力,以及他前无古人的魄力。

除旧,就要布新,建立属于自己的文官集团,是除旧布新的第一步。

董仲舒横空出世,一套完整的治世之学为他的蓝图确立了方向和战略;兴太学、置明师、以养天下之士,公孙弘的文官培养和选拔制度让他再不被求贤不得而忧;主父偃机敏多智,推恩令一出,王国诸侯的势力被解决;张汤果断狠辣,是切除积弊的利刃,是铲除豪强权贵的助手。

还有严助只身赴会稽郡,帮他这手无虎符的新皇帝调兵遣将;东方朔、司马相如巧言利口,是他身边最先出头的谏臣;汲黯正直纯粹,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……

这些出身、过往经历各不相同的人,在他们的领域内发挥其长、各司其职,十余年的时间,帮他一步步剪除了诸侯、豪强的威胁,取代早已严重腐蚀社稷的外戚旧势,诏令求贤这第一步,果然没有走错。

权力,已经逐步被归拢到刘彻手中。是生是死,向左向右,刘彻已经成了唯一的风向标,这盘棋局,刘彻已经稳占优势。



公元前112年,一干诸侯被刘彻大面积裁撤,就是刘彻在政坛上多年耕耘的成绩最好的证明——

这一年四月,南越国国相造反,诛杀了原先臣服汉朝的南越王族,刘彻下令征兵南越、平定叛乱。然而,过去了好些时日,却不见多少诸侯前来勤王,这发出去的命令,宛若枯石沉大海!

积极响应平叛命令的,是齐国的相国卜式,齐相主动上书,主动请缨愿与犬子一起出征南越。汉武帝闻言很是高兴,立即在全国范围内对齐相进行了嘉奖,并给予了重赏。

刘彻以齐相为例,对前来勤王的功臣许下了不少的奖赏,无论是物质层面还是精神层面,这下诸侯们总该可以积极参战了吧?然而奇怪的是,诸侯们仍然无动于衷。

“赵周,已经过去数日了,各地诸侯还是没人应征吗?”

接替庄青翟的新丞相赵周小心回道:“回皇上,仍是无……无一人响应。”

“哼!他们享受着平民百姓没有的衣食租税,平日只知声色犬马,关键时刻,竟没有一人愿意为国献力,要他们有何用!”

论功行赏时,人人积极;各地削藩时,你哭我闹,而今需保家卫国时,诸侯们竟如寒蝉一般没有一丝声响。此时的诸侯国,与粮仓中的蛀虫又有何异!

既然无用,那便不再有存在的必要了。

九月,刘彻率领群臣要去宗庙祭祀,诸侯按例为皇帝献上酎酒和酎金助祭。

酎(音同宙),是一种多次添加原料酿成的优质酒,多用于祭祀。汉文帝时规定,在高祖庙祭祀献酎饮酎时,诸侯国需要交纳一定数量的黄金,这些黄金铸成马蹄、麟趾或金饼形状;每个诸侯国按照封国的人口数,每千口俸金四两,余数超过五百口的也是四两。如果金子分量不足或成色不好,按规定王要削县、侯要免国!

这就是当时的“酎金制度”。

此前,酎金的审验流程并不严苛,皇帝也并不太在意这个问题。而今刘彻确实是动了肝火,所有环节一律严查!如此一来,有大批量的酎金不合格必然是意料之中的事儿。这些黄金,有些是诸侯自己原有的,而更多的都是临时从封国的百姓手中搜刮铸造的。

就在验查酎金的当时,诸侯们看见前方亲临受金的刘彻脸色突然一变,正纳闷间,就听刘彻喝道:“这是谁献上来的?莫不是没睡醒,把铜当成金子给带来了吧?”



将手中拿的一块金子往地上一摔,刘彻扭头下令:“来人!给朕一箱一箱地查验清楚!”

诸侯一惊,纷纷下跪,一瞬间脑袋里已经转了数十个来回:难道是有人的金子掺了东西?谁胆子这么大敢在这上面做手脚?

敬献的每一箱金子都被一一抬到了空地中央,由刘彻亲自过目,旁边的官员则一字不落地将刘彻的话记下:

“斤两不够!”

“成色不行!

……

待刘彻不厌其烦地将酎金全部过目之后,竟足足记了百余名诸侯所献酎金不合规定!看着散落满地的金子,此时的诸侯们只觉得眼晕冒虚汗……

最终,因所献酎金斤两不足或者成色不行而被削去爵位、贬为平民的诸侯,足足有一百零六位!而那爵位世袭的制度,也由此被刘彻一并废除!

在《三国演义》第一回中,刘备在述其先祖时曾说道:“昔刘胜之子刘贞,汉武时封涿鹿亭侯,后坐酎金失侯,因此遗这一支在涿县。”刘备口中的“坐酎金失侯”指的便是这“酎金夺爵”一事。

本是风和日丽、秋高气爽的时候,诸侯们却如坠寒冬!削去爵位,就意味着锦衣玉食、衣食租税不再,可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……难啊!

然而,他们也别无他法!当年名满天下的淮南王刘安满门被诛,剩下的诸侯即使联合起来若想要对抗朝廷,也无异于蚍蜉撼树、自寻死路,刘彻夺他们的爵,就像是随手割下一把草那么简单!



酎金夺爵,最大的受益者莫过于各郡国的百姓和刘彻。

对于刘彻来说,“推恩令”后数量多至两百多个诸侯国,如今不废吹灰之力便斩掉半数,归中央管辖的郡县疆域越来越大,正如他握在手中的皇权!

而原属于各诸侯封国的百姓,现被划入朝廷郡县的范围,少了那些诸侯们对百姓的鱼肉剥削,就少了许多负担,家家户户几乎都要摆宴庆贺了!

只不知那些四肢不勤、五谷不分的诸侯,可还受得了沦为平民的生活?这当然不在刘彻的考虑范围之内。